①“海,神秘的大海呵!”道静站到潮湿的沙滩上,心头充满了喜悦的激情,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大海。早晨,天气晴朗,天边淡淡地飘着几朵白云,海水就象天色一样蔚蓝、明净,锦缎般闪着银色的光辉。远远的,就在这样平静的沉睡般的海面上,许多只挂着白帆的渔船随风荡漾。对着这雄伟辽阔的大海,林道静几天来紧紧压缩着的痛苦的心,渐渐舒展开来了。她掠了掠轻轻拂动的短发,掏出了她心爱的口琴——
云儿飘,
星儿摇摇,
海——早息了风潮。
……
杨庄是个荒凉的沿海小村,周围除了沙丘,青翠的树木是很少的。但是当她走着走着,沿海滩走了几里路之后,情况就渐渐变了:葱郁的树林,鲜艳的结着累累苹果、李子的果树,一簇簇整齐地出现在山巅、在低洼的小峡谷里。合欢树上飘着清香的娇羞的花朵,就在这些美丽的绿树中间葳蕤地到处盛开。极目望去,在这些绿树鲜花中间还迤逦地出现了一幢幢各式各样精美的小洋楼。那些白色的、黄色的、绿色的、蓝色的或者红色的楼顶,在大海旁边的树丛中间猛一出现时,真使她惊奇极了。过去,她除了见过北平的灰尘滚滚的街道,就是跟徐凤英到古北口外收租里见过那险峻的山峦和穷僻的乡村。而今,在阳光下面,在这魅力的大海旁边闪着光彩夺目的美丽的别墅,她可从来不曾看见过这般幽美的所在。(杨沫《青春之歌》)
[简评]
林道静被迫离开家庭到了杨庄。这段描写,景人结合,相得益彰。人物的眼中有景,语中有景,曲中有景,景物之美,得到了充分的渲染。而那大海的明净、坦荡,村景的绚丽多姿,也正好鲜明地衬托出林道静冲破封建家庭束缚,历经周折,终于找到工作后舒畅、奔放、充满美好理想的情怀。
②杨嗣昌与卢象升在昌平会晤的几天以后,一个霜风凄厉的晚上,在陕西东部,在洛南县以北的荒凉的群山里,在一座光秃秃的、只有一棵高大的松树耸立在几块大石头中间的山头上,在羊肠小道的岔子股地方,肃静无声,伫立着一队服装不整的骑兵,大约有一、二百人。一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生着连鬓胡子的骑兵,好象龙门古代石刻艺术中的天王像或力士像那样,神气庄严,威风凛凛,一动不动地骑在马上,一只手牵着缰绳,一只手紧紧的扶着一面红色大旗。这幅大旗带着用雪白的马鬃做的旗缨和银制的、闪着白光的旗枪尖儿,旗中心用黑缎子绣着一个斗大的“闯”字。(姚雪垠《李自成》)
[简评]
这段描写先写景物的悲凉,再写人情的壮烈。情景交融,且悲又壮,显出农民军百折不挠,“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勇士风貌。
③想不到来了救星——它的形象是个人,他仿佛从一堵不透风的雪墙里被一阵疾风吹出来似的。直到他走近别里捷的时候,他们才看见他——是一个高大的、喘咻咻的、样子可怕的人。阿列克塞怀疑他有什么恶意,冲上去保护他的同伴。但是这陌生人并没有流露出一点敌意的模样。他在对别里捷大声说着什么,于是阿列克塞明白了:这人是怀着好意的。
他们排成单行前进——陌生人在前面,别里捷和阿列克塞跟在后面。(阿扎耶夫《远离莫斯科的地方》)
[简评]
暴风雪好不威风!但别里捷和阿列克塞有着战胜暴风雪的决心、勇气和力量。他们勇敢地同死神搏斗,终于摆脱厄运,化险为夷。这段环境描写是结合人物的语言、行动进行的。通过对人与自然斗争场面的生动描述,不仅写出了暴风雪的险恶,而且在其烘托下,突出地表现了人们战胜困难的勇气和团结力量的可贵。
④……孤寂向他暴露了它的全部秘密,并且把它的美包围着他。他在日出和日落中发现了世人所不知的景象。飞鸟是稀有的过客,云霞是我变而身穿彩衣的旅人,他每听到飞鸟的微弱振翅声和看到云层的交错时,就颤栗起来!夜晚他研究月光沙漠的海洋上所产生的效果,沙漠的热风经常在这海洋上翻起波浪和造成迅速的变化。他同东方的黎明一同起来,他仰慕这黎明的灿烂光华;时常,在这原野上刮起飓风,飞沙走石,景色可怖,造成红色、干燥的迷雾和能致死人的云彩,他享受了这一切之后非常愉快地看到夜晚来临,因为夜晚能带来星星的仁慈的清凉。(巴尔扎克《沙漠里的爱情》)
[简评]
沙漠是孤寂可怕的。但沙漠也有世人所不知的景象:稀有的飞鸟、多变的云霞、沙浪的迅速变化、黎明的灿烂光华;虽有飞沙走石、景象可怖的飓风,但也有让人愉快的夜晚星星的清凉。这里,作者以畅快、跳跃的笔触,让沙漠在人物心理和行动的描写中,袒露出它的“全部秘密”和“独特的”美。
⑤午夜月亮开始上升,到了夜里两点钟、他的不眠的时刻,月亮象一个大银盘东边的树丛中照进来。他睁开眼睛,这时月光分外明亮,在他脚下造成一片银色的图案,用种种奇异的光辉和银色的、朦胧的形体照亮了树林。和往常一样,他这一次又想到他的妻子一定就在附近,于是他以揣测的、期望的目光四下里张望。在他来的那条小路上远处的阴影中移动的是什么?一团微弱的、摇曳的鬼火,在树丛中轻盈地浮动,吸引住了他的期待的目光。月光与阴影使它现出一个奇异的形状和一个更奇异的实体——这磷火的飘动或者流萤的飞舞。这真的是他失去的菲芯吗?(德莱塞《失去的菲芯》)
[简评]
亨利失去了爱妻,陷入了痛苦、哀伤的深渊,他神志恍惚、行动痴呆,竟然独自出入树林,渴望见到实际上永远见不到的妻子。清冷的月光、阴晦的夜色陪伴着他,使他显得更加孤凄和空虚。同时,作者又嵌入人物的所思、所行,把环境气氛衬托得更加悲凉爽,足以催人泪下。
⑥邓蒂斯在海面只吸了一口气,又潜到水下,以免被人看到。当他第二次浮起来的时候,他离第一次沉下去的地方只有五十步了。他看到天空是一片黑暗,预示着大风暴的来临,风在驱赶着疾驰的云雾,时而露出一颗闪烁的星星,在他的前面,是一片无边无际,阴沉可怕的海面,浪头吐着白沫,吼叫着,象是预示一次风暴的到来。在他的后面,耸立着一座比海更黑,比天更黑,象一个巨魔似的花岗岩上,它那凸出的飞岩象是伸出来捕人的手臂。在那最高的岩石上,一支火炬照出了两个人影。他想这两个人是在望海,这两个奇怪的掘墓人肯定已听到了他的喊声。邓蒂斯又潜下去,在水下停留了一个很长时间。这种行动是他做惯了的,他过去在马赛灯塔前的海浪游泳的时候,常常可以吸引许多观众,他们一致称颂他是港内最好的游泳家。当他重新露出头来时,灯光已不见了。(大仲马《基度山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