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是蒲松龄的代表作,在他四十岁左右已基本完成,此后不断有所增补和修改。“聊斋”是他的书屋名称,“志”是记述的意思,“异”指奇异的故事。
《聊斋志异》近五百篇作品,讲述了近五百个故事。这些故事题材非常广泛,内容极其丰富,其中最突出的特点,就是作者运用浪漫主义的表现手法,描写了大量的花妖狐魅、鬼怪神灵。这些在人们心目中一贯让人害怕的妖精鬼怪,已经不再是狰狞恐怖的形象特征,而是亲切可爱,具有人的性灵。正如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评价《聊斋志异》:“花妖狐魅,多具人情,和易可亲,忘为异类,而又偶见鹘突,知复非人。”
此前的志怪小说中,也有鬼狐化为美女的传说,但叙述极为简略,且鬼狐与人交往时多干恶事坏事,是让人害怕的恶狐恶鬼。沈既济所撰的唐传奇《任氏传》是最早的表现狐女善良有义的故事,但这仅仅是以往少见的一个个案,到了蒲松龄笔下,就成了一个普遍的现象。蒲松龄以生花妙笔赋予这些花妖狐魅以人的爱恨情感,使之在人的社会法则中演绎一个光怪陆离的因果传奇。这些神奇的故事如今还冲击着我们的视觉和心灵。
蒲松龄通过人鬼之恋对爱情的力量进行了浪漫主义的夸张与渲染,它可以超越时间空间的限制,可以不受生死荣辱的束缚,只要有这种痴情、这种至情,就能金石为开,冲破一切阻力而获得婚姻幸福。
在爱情主题作品中,蒲松龄塑造了许多“情痴”“情种”形象,刻画了他们对爱情的坚贞专一,描写了他们以“知己之爱”为基础的爱情生活。难能可贵的是,这些“情痴”“情种”形象有很多是男性,而且大部分是书生。这在封建的男权社会里,以及以往的文学作品里,是比较少见的。在以往的作品中,我们见到的更多是“痴情女子”,更多的是唐传奇《莺莺传》中始乱终弃的张生,以及冯梦龙笔下那个中途遗弃杜十娘的李甲。男权社会下的痴心男子实在太可贵了!而在《聊斋志异》中却比比皆是。
蒲松龄笔下花妖狐魅的爱情故事既继承了魏晋以来志怪小说的传统模式,又以更繁复的情节和更纯熟的艺术手法大量描写男女之间的真情真爱。作者认为“情之至者,鬼神可通”(《香玉》),真情真爱,可以逾越人妖之别,突破生死界限!
在这些故事中,男女主人公为了争取爱情和婚姻的胜利,可以死,可以生,可以死而复生,可以生而复死,甚至变成异类,而一片深情,终不动摇。一切艰难险阻、世俗偏见,在他们坚贞不屈的斗争下,终于宣告失败,只是变成必经的磨难而已。这类描写以丰富的想象,诗意的夸张,充分肯定了情的力量和它的合理性,批判和否定了“存天理,灭人欲”的理学教条。
当时社会政治的腐败,贪官暴虐、豪强横行、生灵涂炭,都在《聊斋志异》内有所反映。作品通过谈狐说鬼的手法,暴露了当时社会政治的腐败和黑暗,对无法反抗的黑暗的社会现实,作者只好通过一些非自然的力量进行猛烈的反抗,以此寄托作者的美好愿望。《聊斋志异》中有最终变成猛虎、咬死仇人的向杲(《向杲》),有直入阴间、杀死两吏卒的王鼎(《伍秋月》),有敢于衔恨雪耻的郎玉柱(《书痴》),有任侠刚猛的聂政幽灵(《聂政》),有变成厉鬼报仇的窦氏(《窦氏》)、梅女(《梅女》),等等。
《聊斋志异》的另一重要内容,是揭露科举考试的种种弊端。蒲松龄一生蹉跎科场,屡试不中,对科场的黑暗、考官的昏聩、士子的心理等都非常熟悉,所以写起来便能切中要害,力透纸背。如《素秋》《神女》等揭露科场的营私舞弊、贿赂公行,《司文郎》《于去恶》等讽刺考官的不学无术。
《聊斋志异》的艺术成就很高。它的主要特色是想象丰富,构思奇妙,情节曲折,境界瑰丽。它成功地塑造了众多的艺术典型,人物形象鲜明生动,文笔简练,描写细腻。它堪称中国古典短篇小说的最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