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威夫特在《格列佛游记》中设置的问题,是极富有现实讽刺意义的。一个十八世纪启蒙阶段自豪的英国人,如何在经历一系列“冒险”之后,竟然放弃其标榜的主张,甚至对“理性”和“人性”生出怀疑和厌恶。看似不是很难的问题,但要将一个普通现代英国人的自豪感表现出来,并让他后来口服心服的否定这一切,且能让读者不至于感到唐突,借用《译本序》所言,在《格列佛游记》中,作者斯威夫特的叙事技巧和讽刺才能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反映”,本文就从叙事和修辞出发来探讨其艺术价值形成的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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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列佛在利里普特的经历,影射了当时英国的众多政治事件。信奉十八世纪政治哲学思想的格列佛俨然如一个理性的巨人般俯视并嘲笑着这一切。书中多处暗示利里普特国王的原型是乔治一世。
停车的地方有一座古代寺庙,据说是全国最大的。由于几年前发生了一桩谋杀案……。(p10)
谋杀案指英王查理一世1649年1月被设在威斯敏斯教堂的高级法庭判处死刑。若把这类句段忽略过去,便会形成叙事的断点,对本卷后面文本的理解会受到影响。诸如:
至于说到那些凭借在绳上跳舞获得要职,在御杖下跳跃爬行而邀得恩宠和勋章的可恶行径,读者要知道,都是当今国王的祖父在位时最先形成的,随着党派纷争的加剧,演变到今天的地步。(p35)
此处的祖父实指詹姆士一世,他宠信帅气的男臣,迷恋打猎,生活穷奢极欲。再如:
战争开始是由于以下原因:……而当今国王的祖父小时候也按照这种古老的方式打鸡蛋,可一次碰巧将手指弄破了。因此他的父亲,当时的国王颁布了一条法令,要全体臣民吃鸡蛋前应从鸡蛋较小的一端打破,违者重罚。(p26)
詹姆士一世起初对宗教的态度是宽容的,但是当天主教徒阴谋炸毁议会的火药阴谋被暴露之后,(1605年11月5日,天主教徒盖伊·福克斯企图炸毁英国议会大厦,谋杀新教国王詹姆斯一世,以推举新的天主教国王,但此阴谋败露。)开始变本加厉的打压非新教教徒。
区别就在于:一个党的鞋跟高,一个党的鞋跟低。事实上,据说高跟党更合古法,而国王却决议一切政府管理部门只起用低跟党人。(p26)
政治方面,这段再现了由于上议院和下议院的区分而组成的托利党和辉格党之间的区别。乔治一世宠信辉格党,他在位期间,辉格党一直在执政。
最后,在第一卷第六章,叙述者表述了格列佛自己的政治观点,其中不乏约翰·洛克政治哲学的影子:强调社会契约论;建立奖善惩恶的制度;孩子应当由政府来培养成公民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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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利里普特和布罗卜丁奈格的描写采用了“变形”这一叙事技巧,斯威夫特将道德和智力的差距设计为形体的大小差异,将本来难以察觉的差异变成强有力的感性形象,更容易让读者所接受和认可。布罗卜丁奈格影射的是斯巴达到罗马共和国这段古代社会。
格列佛的思想在布罗卜丁奈格开始动摇。在第二卷的第六章,格列佛详述了英国的现状,大半是之前第一卷第六章政治思想的实践。不料竟逐条遭到国王的质疑。最后国王说到:
我不得不得出这样的结论:你的同胞中,大部分人是大自然从古至今容忍在地面上爬行的小小害虫中最有害的一种。(p93)
随后在第七章开始叙述布罗卜丁奈格的法律、军事和政治情况。布罗卜丁奈格的伟大在于他们的德性与节制,他们的注意力放在服从法律上而非解释法律;他们的军队只是一只市民军;他们的学识只是能够产生好公民的知识,只需懂得道德、历史、诗和数学就足够了。
格列佛的思想有所转变但并不彻底,在于叙述者不可避免的有限视角,书中用多处描述表现了这种限制。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