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波:《暴风骤雨》第162页)
人们的呼喊汇成一股嘈杂的旋风,压倒了机器低沉的轰鸣声、蒸 气沉重的叹息声和电线的嗡嗡声。大家挥舞着手臂,用冷嘲热讽的激 烈言词互相点燃起怒火,急急忙忙从四面八方汇集拢来。平常沉睡在 疲惫的胸中的愤怒,这时觉醒了,要寻找出路,越来越宽地展开黑色的 翅膀,得意洋洋地凌空飞翔,并且更紧地攫住人们,把人们拖在后面,使 他们彼此冲撞,然后变成狂怒的火焰。煤烟和尘土在人群上空团团翻 滚,那些淌着汗水的面孔涨得通红,面颊上挂着黑色的泪珠。一张张黑脸上,眼睛冒着火,牙齿闪着光。
([苏]高尔基:《母亲》第69页)
大群的人,循着冻得雪白的平坦旷野,在冬季的苍白太阳底下走去,溢出大道,穿过甜萝卜的田亩。 从群牛交叉点起,哀田纳开始领导他们。不使他们停止,他喊出命令,组织进行的队伍。襄伦带头奔跑,用他的号角,吹出野蛮的音乐。 最先几行,妇女们向前走着,有些手里拿了木棒,马安嫂睁开凶蛮的眼 睛,仿佛向远处寻找予许过的正义城市,如焚嬷嬷,勒法克嫂与慕古蒂, 在褴褛的衣服之下,跨开她们的脚腿,简直和动身去作战的兵士们一样。若有不好的相遇,大家将看见宪兵们是否敢打到妇女们身上。男 子们,在“牲群”的混杂里跟随着,形成扩大的尾巴,竖起铁棒,只由勒法 克的斧头高高举起,它的锋口闪烁于阳j亡之下。哀田纳,在中央行走,看住萨瓦尔,不准他离开自己的面前,跟着来的马安,态度阴郁,向嘉黛 琳投射目光,她是这些男子中间的唯一女人,她固执要靠近她的情人身 边快步奔跑,使得人们不致损害他。没有戴帽的散乱头发对着大气飘动,人们只听见木屐的响声,混着襄伦的野蛮号角声,象放纵了的牲群, 发出践踏的喧闹,向前走去。 但是立刻一阵新的叫喊升上来: “面包!面包!面包!” 那时已中午,罢工了六星期的饥饿,被这旷野里的奔跑鞭击,已在 空的肚皮里觉醒了。早晨的稀少面包屑与慕吉蒂的几颗栗子,已消失 得很远很远了,各人的空胃叫喊着,这苦痛更加上反对奸贼们的狂怒。 “到别的矿场去!停止工作!面包!” 哀田纳,早晨在矿村里曾拒绝吃下他的一份面包,此刻他的胸口已 受到无可忍受的扯裂感觉。他并不叹息;但是用机械的手势,他不时拿 起他的葫芦瓶,吞下一口杜松子酒,他的身体那么颤栗,他以为需要这 个来振作一下,使自己可以一直行走到底。他的面颊已开始灼热,火焰已燃烧他的眼睛。然而他还保持他的清醒,他还愿意避免无益的损害。 当他们抵达乔亚赛尔小路时,方达姆的一个挖掘工,为了向他的矿主报复而加入大群,要伙伴们向右转,口里喊着说: “到格斯东·玛丽去!应该停止汲水‘旁普’的开动,应该让大水淹 没约翰·巴尔!” 不顾哀田纳的抗议,被拖引的群众已转弯了,他恳求他们不要去停 止“旁普”的开动,让矿里的水可以汲空。何必破坏廓道哗'虽然他很 埋怨矿主的可恶,这到底激起他这工人之心的反抗。马安也觉得损害 到机器是不公道的。但是挖掘工仍时常发出他的复仇怒号,哀田纳必 须比他喊得更高: “到米卢去!那底下有奸贼们!……到米卢去!到米卢去!” 做了一个手势,他命大群的人重新走上左面的道路。襄伦已再跑 到头上,将他的号角吹得更响。队伍里产生了大的回流。格斯东·玛丽这次已得救了。
([法]左拉:《萌芽》第467—469页)
群众嗅到了血腥。一刹那间,他们变成了一群凶恶的猎犬。到处 都放起枪来。许多窗口挂出了红旗。巴黎革命的隔世遗传,使他们立 刻布置了障碍物。街面的砖石给掘掉了,街灯的柱子给扭曲了,树木给 砍下了,一辆街车在街上仰天翻着。大家利用几个月来为敷设地下铁 道而掘开的壕沟。围着树木的铁栏扭成了几段,被人当作弹丸用。口 袋里和屋子里都出现了武器,不到一小时,局面完全变了暴动的形势, 全区都成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