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动中国现代历史的《呐喊》,是20世纪最著名的文集,也是抛向苦难中国的一块问路石。在“20世纪中文小说排行榜”上,《呐喊》高居榜首,居世纪之冠。大师鲁迅将他的慈悲和热血、他辗转三千年的忧思、他深夜哀坳的低泣,全部倾注在《呐喊》的字字句句之中。
《呐喊》中收录了鲁迅创作的三篇非常重要的小说:《狂人日记》《阿Q正传》及《孔乙己》。收录的其余作品如《故乡》《一件小事》《药》《风波》等也都是具有深刻思想和时代理念的佳作。鲁迅在自述《狂人日记》的创作动机时说道:“意在暴露家族制度和礼教的弊害”,而这个弊害被形象地提炼为两个硕大的字——“吃人”。
小说的主人公“狂人”,既是一个现实意义上的“狂人”,同时也是一位清醒的旧社会的叛逆者和反封建战士。他终日生活在怀疑、恐惧与妄想之中,行为诡异,言语异常,受到周围人的孤立和排斥。导致言行异常的原因在于他的个人思想与现实存在的尖锐矛盾。狂人是寂寞的,然而“狂人”不但以清晰的视角透彻地剖析了整个封建礼教的“吃人”本质,而且呼吁不要让这种社会的流毒残害到下一代。
《阿Q正传》是鲁迅的代表作,这部中篇小说以辛亥革命前后为大的时代背景,以一个闭塞落后的小镇——未庄为人物的活动舞台。
阿Q这个人物性格最突出的特征是“精神胜利法”,这是一种脱离现实的病态表现。现实生活中,阿Q是一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百姓,他没有田地,没有住所,靠四处打短工糊口。尽管如此,他和别人斗嘴时却要说:“我们先前——比你阔多啦!你算是什么东西!”他不但夸耀自己从前是阔绰的,而且虚夸将来的荣耀:“我的儿子会阔得多啦!”在虚构的精神世界里充满了自我陶醉的感觉。
阿Q自觉意识沦丧的原因来自于社会和个人两方面。一方面,阿Q作为人的尊严已经被当时的社会所贬低和否定,他仅仅被看做一件劳动的工具和供人们在精神上宣泄和调侃的玩具。另一方面,阿Q本人深受封建等级制度和伦理道德观念的毒害,在心理上有很强的自我压抑的意识。
鲁迅先生创作《阿Q正传》的意图在于“暴露国民的弱点”“写出一个现代的我们国人的魂灵”。鲁迅看到了砌筑在国民心中的那堵无形的“高墙”,而砌筑高墙的罪魁祸首就是封建等级制度,它将人分为三六九等,身份地位上的差距,导致了人们相互之间的隔阂,人与人之间由此缺乏关爱和发自内心的交流。围绕着对阿Q这个人物典型的塑造,鲁迅成功地将国人沉默、麻木的魂灵暴露无遗,“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体现了鲁迅对被压迫却尚未觉醒的劳动人民最深沉的感情。
继《狂人日记》之后,鲁迅又创作了第二篇白话小说《孔乙己》。小说以清朝末年的鲁镇酒店为背景,通过酒店里一个小伙计之口,描述了一个落魄的读书人孔乙己的形象。孔乙己的悲剧是必然的,他是封建社会的知识分子,骨子里渗透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封建偏见,一心希望通过科举考试取得权势和荣耀,却在科举考试的道路上一筹莫展,连个秀才都没有考中,最终沦为贫民。但他仍然从根本上看不起劳苦大众,不肯放下读书人的架子,时刻要穿一条破旧的长衫,以示和短衫的劳动人民的区别。在酒店里,站着喝酒的是短衣帮的下层百姓,穿长衫的则是坐着喝酒的“上等人”,只有他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因此孔乙己就将自己置于一种奇怪和尴尬的境地,一方面被上等人鄙视,另一方面受到短衣帮的嘲笑。
鲁迅既刻画了孔乙己单纯、善良、真挚的品质,又描写了旁人对孔乙己无情的嘲笑和讥讽,从而形成强烈而鲜明的对比,用孔乙己的善良反衬群众的麻木和冷漠,用人们的阵阵哄笑来烘托孔乙己的悲凉。他们用孔乙己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孔乙己在他们看来“是这样地使人快活”,但是孔乙己始终是可有可无的小丑,“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人性的残忍与冷酷令人触目惊心。同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劳苦大众,却又贬斥和伤害同样不幸的同胞,群众的愚昧也由此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