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父亲说,他是老大,所以在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我爷爷奶奶去田里干活,极其平淡地过了十几年。十六岁那年,父亲上完了初中,便辍学了。又在家种了两年田,直到村子里的年轻人都打算出去闯闯,父亲便也暗暗下了决心,决定出去好好挣钱。
奶奶为父亲筹够了坐车的钱,几乎身无分文的父亲就这样离开了家。
父亲在一家工厂找到了工作,因为贫穷,一间厂里的房中硬是挤下了十几个人。夏天,屋中的蚊子多得数不过来,晚上睡觉竟连一台电风扇都没有。在这样艰苦的日子里,父亲却从未想要放弃,他一直努力工作,完全忽视住在同一屋檐下慵懒的人。我问父亲:“是什么在支撑着你?”父亲从来只说:“不挣钱怎么吃饱饭。”父亲努力挣钱,一年下来,省吃俭用,赚了两千多块钱,决定要考驾照。
经历了一年多,父亲身体结实了些,却瘦得可怜。父亲说他找活儿的时候,碰到一对老夫妻,说日子非常难过,到现在连口饭都吃不上。父亲的心瞬间便软了,那一刻,他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把自己身上仅有的坐车费给了他们。没找到工作的父亲,只好徒步走了十几里路,走到脚底板上磨出血疱,一连好几天走路都带着微微的刺痛。我问父亲:“你后悔吗?”父亲没看我,低声说:“有啥好后悔的,用你的话说,叫乐于助人!”他突然抬起头看着我,嘿嘿地笑了。
父亲是个胖子,但他从来不像别人那样懒惰。不管是炎热夏天的正午,还是寒冷冬天的凌晨,他都利落地起身去干活。这或许是他半生中,对于他来说,对我来说,最美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