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路上的日子,就像老棉鞋里粉红绒子上晒着的阳光,温暖而又迟缓……
记得总是踩着小小的步伐,沿着窄窄的土路,背着专属我的小背篓,跟着外婆去采绿茶。记得那土路两旁是爬满了葡萄藤的葡萄架,记得蚯蚓钻出泥土,看开在路边的小野花,也记得天空的颜色总是刚刚好,绿茶的香味随着风在飘。
几场春雨就会唤醒熟睡的茶苗,外婆便会背着半人高的竹制茶篓,头戴白色粗麻毛巾,身穿藏蓝碎花布上衣,脚踏黑色老布鞋,牵着我,唱着歌,沿着土路,到漪澜茶园采绿茶。
遥望茶海云雾绕,茶香醉人心神往。将自己包裹在蓝天,白云,清风中,捧着一杯绿油油茶,坐在土路边,看着外婆的双手在枝间舞动,就可以消磨掉整个上午。外婆总说“茶呀,很奇妙,普普通通,毫不起眼,没有艳丽的花朵,也没有丰硕的果实,就连树也长不高,可是只有最老的枝才能发出最嫩的芽,采得最勤的枝发的芽最多。”心素如简,人淡如茶,我想这形容的就是外婆了。说完外婆便会从竹篓里拿出一个装着杯子的布袋,抽出早上泡好的茶,细细地喝上几口,那香甜总是顺着土路,然后绕回家。
篓满了,外婆便会牵着我原路返回家,远远地便能看见小花在家门口懒懒地摇尾巴,隔壁的白猫叫着喵喵,知了也躲在树梢,我哼着小调,把板凳搬在外婆的躺椅旁,看外婆摇着蒲扇,听着收音机咿咿呀呀地唱些什么。总有人说长大后会有很多的失意,我说我喜欢这样的的安逸,喜欢这样的美好,所以啊,未曾去管花到底落了多少……
时间啊,它总是跑得很潇洒。
多年以后,我又想起那味道,我牵着外婆的手,沿着门前的土路迎着风走啊走,绿茶的香味在鼻尖上飘啊飘,让我恍惚间又回到那夏天,撑着雨伞,光着脚丫,看蜗牛背着壳子爬上了葡萄架,笑脸迎着阳光绽成了一朵花,那时的外婆还很矫健,步伐快得我都跟不上,那时的外婆歌声还没这样的喑哑,那时外婆的手还没这样的粗糙,那时外婆的脸上还没有这么多的皱纹……就像清水会把浓茶冲泡至无味,时间也带走了外婆的年华,只有路两旁的青山绿水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沿着土路走到漪澜茶园,看着满目的绿色,外婆禁不住感慨“茶呀,很奇妙。”茶香沿着土路,又绕回了家,只是这次,还伴着过往岁月的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