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惭愧,我是个土生土长的福建人,但我对武夷山的了解却大多只来自大人们讲故事时候的零散碎片。但这个地方已经不知不觉在我心中留下了痕迹。
小时候的我就像一本走动的十万个为什么,总有许多的问题需要大人解答。爸爸在教我区分好人和坏人时,我会没来由地问一句:“武夷山到底是好山还是坏山?”这时候爸爸会亲昵地刮着我的鼻头大笑起来:“人有好坏之分,山哪有好山坏山啊!”我摇摇头,心想当然有。
在我七岁的时候,爸爸带我第一次来到武夷山脚下。这时我才知道那扇窗户里,那蜿蜒的影子就是武夷山。路上的风景是那么美丽,小小的狗尾巴草成群结队地住在一起好似在讨论心事,向日葵向着太阳而转动,一朵朵野花被风吹跑了力量,连站直的力量都没有了,随风而动。路过田地之时总会有稻谷弓着腰好似迎接我们的卫兵,我想象着武夷山就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在山脚之下仰望武夷山,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高大威武,是我不曾见过的高山之一,在他面前的人就犹如一蝼蚁般渺小,仿佛只要他动动手臂,我们随时就会倒下。我知道,武夷山是个巨人,一个温柔的巨人。爸爸将我举起,我就站在了巨人的肩上。
回家之后我趴在窗台上继续想着武夷山,那时我的心里更加好奇,想要把武夷山的外表扒开,看一看这个巨人的内心到底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富丽堂皇呢?想着想着,太阳总会踱到武夷山的一边,月亮从另一边缓缓舒展开来,那时落日的光就照在武夷山上,好似古罗马的角斗士散发出胜利的光芒。
长大后,当我和爸爸穿过那游龙般的曲折山路,真正登上武夷山时,失望浸入了我的胸腔。武夷山里并不是什么富丽堂皇的宫殿,也没有什么卫兵守护着他。甚至冬天的武夷山全不似幼时看到的那般神采奕奕、那般高耸入云。福建的冬天不像北方那样会飘满白雪,但是寒风也会在一个个植物上留下它来过的印记,每一个植物都被打上了一层霜。我看时,视线中也蒙了一层霜,一时分不清这是有些黯然的山,还是记忆中的爸爸。山上枯树抽新芽,涧中冷水出新泉。从武夷山上远眺家的地方,我看到了前所未见的景象,层峦叠嶂外是一马平川。我知道我还是站在巨人的肩上,一直如此。
“桂林山水甲天下,不及武夷一小丘”,我明白,武夷山的峰不高,水也不深,只是为我留了片好风光。我在长大,武夷山在守望着我长大。
武夷山的好风景贯穿了我整个的童年,时至今日,我才明白他是酷暑时的遮阳伞,是严寒时的避风港,我知道我深爱着他。那是父亲一样的山,那是山一般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