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这个词,在一般的词典里大概是难以查到的。生活得十分实在、实际的人,肯定会认为这是一个虚无飘渺且玄而又玄的词。不错,它确实远离我们的现实生活——远离我们今天早晨是喝牛奶还是喝咖啡的生活,远离我们在股市上到底是买哪一种股票才能得到发财机会的那一番踌躇,远离是做电视节目主持人还是做文字记者的那一种彷徨茫然。
倘若我们已经牢不可破地认为:唯有现实的一切才是真实的,也才是有价值的,那么,终极在我们精神世界里的消遁无踪,也就是一件不可挽救的事。但倘若我们的心灵还不至于那样无可救药地急功近利,那么,就让我们暂且从眼前缤纷闪耀的实情实景中,分出一点心来,让我们面对它——终极。
作为哲学名词的“终极”,指的是带有本质意义的世界的最终真理,它是人类的认识最终将要达到的目标,是人类所追求的真、善、美的高度体现与统一。
人类的一切自然与社会活动,事实上都是为了最终走向这一个目的地——终极。尽管我们还没有直接感受到它,尽管我们每天忙忙碌碌于衣食住行或困顿于油盐酱醋,但放眼看去——让我们站在人类历史整体的高度远望:蠕蠕而行的人类阵列,在茫茫宇宙中的这个蓝色星球上,从古至今婉蜒曲折不屈不挠要爬向的目标,就是它——世界的终极。
它不仅仅是哲学家徘徊寻觅的目标,而且是人类共同的目的地。
所以,它便变得分外的真实——当我们以人类整体的情怀面对它时。
当然,我们不必时时刻刻牵挂它,因为它的面容毕竟太严肃、太虚渺,但我们应当在心灵深处保留与它晤面的日子。
这是一种珍贵的权利。听从帕斯卡尔的劝告吧,让我们的目光暂时脱离周围可以触摸的那一切事物,去思索一下那亘古辉煌的阳光,看看这个世界在进行着一个怎样巨大无边的过程,看看一个微小的生命所可能接触到的自然的最大限度……
人类历史所记录的伟人们,几乎都是用生命探求世界真理的人。关怀终极的渴望,拓展了他们的心灵世界,让他们的心变得无比的高远、辽阔,这使他们永远不会去蝇营狗苟、盘算小利,让他们远远离开低级趣味,离开世人热烈追逐的功名利禄;让他们始终有一个超然博大的胸怀,去容纳整个广宇。
几乎每一个时代都会有人从熙熙攘攘的芸芸众生中站立起来,去跟天地对话,跟世界对话,跟终极对话。在我们的历史上,他们是老子、庄子、孔子,是基督耶稣……
的确,人的肉体永远不可能与坚硬的自然、冷漠的尘寰相匹敌,但人的心足以跟大自然与茫茫寰宇同等宽阔无际。